"滴答、滴答......"98岁的冯瑞梅坐在电视机前,布满皱纹的手指不自觉地跟着阅兵进行曲的节奏轻轻打着拍子。当国旗护卫队出现时,老人突然挺直腰板,颤巍巍地举起右手,对着屏幕里的五星红旗敬了个标准的军礼。小孙子好奇地问:"奶奶,您当年打仗时也这么威风吗?"她笑着指了指桌上泛黄的老照片:"威风?那时候啊,发报时连蚊子咬都不敢动,一动,命就没了......"
1942年的海南琼山,枪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。18岁的冯瑞梅躲在村后的山林里,眼睁睁看着日本鬼子把乡亲们赶到晒谷场上。机枪"哒哒哒"地响,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不敢哭出声。等鬼子走了,她跑回村里一看,房子烧得只剩黑乎乎的房梁,地上全是血。"那时候恨啊!恨自己没枪,恨自己救不了人......"老人说着说着,眼圈又红了。
"横竖都是死,不如跟部队拼了!"冯瑞梅抹了把脸就去找游击队。队长看她年纪小,先让她当勤务员。深山里日子苦得很,野菜吃得人脸发绿,衣服补丁摞补丁,风一吹哗哗响。有回她洗衣服时嘀咕:"这衣裳破得,跟渔网似的。"旁边的老兵打趣:"知足吧,总比光膀子强!"
有天队长吴克之把她叫去,递过来一支铅笔:"从今天起,每天认五个字。"冯瑞梅不乐意:"俺又不当秀才,认字干啥?"队长眼睛一瞪:"电台密码全是字!不学?等着鬼子破译了弄死咱?"这话把她吓一激灵,从此天天趴石头上练字,手指头都磨出茧子。
后来真当上报务员才知道,整个琼崖纵队就三台电台,金贵得很。有次转移时遇到鬼子,背着电台的战士直接跳了崖,最后喊的是"保护好它!"冯瑞梅说这事时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上的茶杯,好像那是个发报键。"发报时最要命,蚊子叮不能打,蚂蟥吸血也得忍着。手抖一下,电码就错;错一个数,可能害死一个连的兄弟。"
最惊险的是有回在老乡家发报,突然听见狗叫。她赶紧把电台藏进水缸,刚盖上木板鬼子就踹门进来了。那家的阿婆一把将她按在灶台前,往脸上抹了把锅灰。"太君,这是我闺女,傻子,不会说话。"鬼子用刺刀挑开锅盖看了看,没发现异常才走。老人现在说起还后怕:"那会儿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,要是被逮住,肯定活不成。"
1945年8月的那天特别热,电波里突然传来消息:"鬼子投降了!"战友们又哭又笑,冯瑞梅却一屁股坐在地上,半天才憋出一句:"俺......俺不用再躲着发报了?"这话把大伙儿都逗乐了。后来她才知道,她们这支队伍在海南坚持抗战七年多,收发情报上万条,愣是没让鬼子破译过一次。
电视机里,信息支援部队方队正走过天安门。小孙子凑过来问:"奶奶,您现在发报还能比他们快不?"老人摇摇头,忽然红了眼眶:"现在......不用躲着发报了,真好。"她慢慢抚摸着那枚磨得发亮的抗战胜利纪念章,上面的"1945"四个数字在岁月里愈发清晰。窗外阳光正好,远处传来孩子们嬉戏声,和当年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,恍如隔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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